律海泛舟 十年回眸

2020年第11期    作者:周文宣    阅读 2,600 次

2010年9月，硕士毕业的我，受聘于上海市黄浦区某律师事务所，成了律师助理。

入行之初，我就意识到，新律师最幸福的莫过于有充分的办案机会。因此我从不考虑工作的性价比，以一种虔诚的学徒精神，从师傅身上、从办案过程、甚至从当事人那里，汲取做专业律师的养分。观察师傅办案，有偷艺的乐趣；办理具体案件，有下水畅游的欢愉。我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学本领，不用交学费，有人发工资，怎么算都觉得赚大了。

我非常主动地协助师傅接待客户、办理案件。每天兴高采烈来到事务所，心无旁骛处理案件事务，无论是调查、开庭还是撰写法律文书，都觉得从中学到了本领，提升了能力。这种获得感让我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三年学徒时光，不经意间就过去了。

很多青年律师不看好征收动拆迁业务，觉得其不够高大上。三年间，我办理了五花八门的民商事案件，恰恰发现房屋征收动拆迁纠纷在上海普遍标的较大，是相对优质的业务，且该业务可依据的法律规范少、政策性强，因此需要丰富的业务经验。我意识到专业化是律师长远发展的必由之路。对征收动拆迁业务产生浓厚兴趣的我认识到，通过办理此类案件，可以了解上海城市发展的前世今生及一些家族的兴衰迭代史。对从外地来沪、欲扎根上海的我来说，了解上海文化，融入上海社会，办理房屋征收动拆迁业务是一个好方法。

机缘巧合之下，我进入了专业从事房屋征收业务的律师事务所。

师傅虽然不舍得我离开，但也支持学生走专业化发展路线，我挥泪告别了带给我三年亲人般温暖的师傅余律师，加入专门从事征收动拆迁业务的律师事务所。该所在征收动拆迁领域深耕了十几年，在上海有不少征收法律服务项目。于是我一跃而成周律师，活跃在人民路、老西门多个征收基地第一线，为征收单位和被征收对象提供法律咨询，解决法律纠纷，代理征收补偿纠纷诉讼案件。

成为专职律师之后，要迅速学会独当一面。如何确定一个咨询案件有没有代理价值？如何确定律师费价格？如何安排整个律师代理工作流程？对于刚刚独立挑大梁的青年律师，都是问题和挑战。邮政快递封面书写得是否准确？法律文书该如何定稿？证据如何充分收集、及时提交？开庭如何充分发表代理意见？所有的工作内容，都表明律师承担责任的能力，所有的办案细节，都关乎着客户的利益。我逐渐褪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猛，变得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如履薄冰。这种谨慎又认真的态度，正是一个律师成熟的标志。

我有幸结识了一些媒体朋友，常常参加电视公益普法，每每参加录制，都早早来到电视台，在记者采访求助人时，认真倾听，边听边思考矛盾症结，考虑如何从法律上给出建议和指引。我跟随采访车走入上海城市、乡村，了解民生民情，在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问题中，找出背后的法律关系，给出求助人切实可行的法律建议。通过电视台窗口，我体会了上海百姓的真实生活风貌，更快地融入社会、服务上海法治。

我没有什么业余爱好，读书时与书本为伴，工作后与案件相恋。痴迷于办案的时光过得特别快，转眼三年又过去了。有了经验沉淀和专业特长的我，不想一直在事务所业务的羽翼下岁月静好，于是开始物色一个更开阔的平台。

2017年3月，我加入徐汇区一家大型综合性律师事务所，成了合伙人。成为合伙人意味着没有人给自己发工资、交社保，要分摊事务所办公成本，还要承担团队运营成本和缴纳各项税费。我心里忐忑，不知业务从哪里来，但业务却源源不断找上门来，让热爱工作的我一直没有闲下来，陀螺般地又转了三年。

我不是上海人，也没在上海读过书，空降到上海，即使有办案经验，别人怎么知道自己，业务怎么找上门来？

首先，要感谢电视节目的帮助。我有幸作为嘉宾经常参加上海电视、广播节目的录制或直播，还参加了央视多期法律节目的录制，频繁出镜，赢得了不少观众喜爱，提升了知名度。

其次，要感谢征收基地的工作经历。征收基地工作环境艰苦，办公室要么是破旧的小楼，要么是活动板房，似乎与律师光鲜的形象格格不入，却可以接受大量的当面咨询。每一次耐心细致的咨询解答，不仅可以提升律师的业务素养，也可能赢得一个准客户。逐渐地，我的人脉积累了不少。

再次，要感谢老客户、同行和朋友。我记性不好，生活中稀里糊涂，不知道物价，也很难记住别人的名字。但办案时我却脑子灵光，思来想去，追求万无一失，案子赢了客户自然追随我。很多负责任的同行也会把自己不熟悉的业务，引荐给该领域擅长的律师或寻求合作。律师个个火眼金睛，能介绍业务给我的，我不胜感激。我不太会交朋友，与朋友之间走动很少，一旦朋友们遇到了法律问题或者其亲朋好友遇到法律纠纷时，双方的互动频率就会飙升。

最后，要感谢一位资深女律师的点拨。入行之初，偶遇某资深女律师，她说自己从不为案源操心，案子总会自己找上门来，诀窍就是只挑胜诉率高的案子接。经年累积，每个胜诉的客户都是她的宣传员，总有做不完的案子。这个经验点醒了我，接案筛选是律师工作的重中之重。接案筛选的前提，一是要舍得，创收压力顶在每个律师头上，客户追求的都是胜诉。诉讼是高成本的，须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败诉是不能承受之重。律师应当设身处地为客户盘算，要不要起诉？何时起诉？要不要接受调解？接案时认真筛选，律师虽然可能损失不少代理费，却可与每个真正成为客户的当事人结善缘，胜诉客户自然会引荐新客户。因律师建议避免诉讼、避免损失的客户，也会带来新案源。舍眼前，得未来。坚持这个原则是需要勇气的。二是要专业。接案筛选，除了立场和勇气，更需要专业支撑。专业能力越强，对案件的预判越准。我深知，一个律师或一个律师团队能提供的高质量专业服务领域是有限的，能在一两个或两三个领域提供精准法律服务，就很不容易了。专业化之路，是律师发展的永恒课题。

入行第一个三年，我接触和办理了各类民商事案件，离开师傅时，问师傅：您觉得我会成为什么类型的律师？师傅不假思索回答：“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诉讼律师。”我当时暗想，如今很多知名大所或知名团队都以非诉业务见长，没准日后她会转向非诉业务呢。事实证明，师傅看人很准，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喜欢像领兵打仗的将军那样，威风凛凛地坐在法庭上，与对手正面厮杀，不太喜欢整天守着电脑写邮件、改合同。最近三年，成为合伙人的我，在综合性律所的平台上，有了团队支持及其他同行的合作，不再拘泥于征收动拆迁业务，在复杂离婚案件、经济合同纠纷和企业法律顾问方面，都积极实践，积累了宝贵经验。

2020年是庚子鼠年，也是我的本命年。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短暂的休整使我有时间回顾过去，有时间思考，有时间写下入行十年的感悟。

过去的十年，感恩律师行业的蓬勃发展和多位同行贵人的提携，让我顺风顺水走到今天。下个十年，我和我的团队将投身争议解决这片法律服务大海，为保护当事人合法权益、完善中国法治建设而殚精竭虑，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周文宣

北京市隆安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合伙人，上海律协不动产征收（动迁）业务研究委员会委员，上海市徐汇区女律师联谊会理事  

业务方向：房屋征收动拆迁、婚姻家事、法律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