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单的“诱惑”

2019年第08期    作者:文│方正宇    阅读 3,478 次

周杰伦与蔡徐坤两人的粉丝在微博战场上的连番对决，看似是前者的“夕阳红粉丝团”取得了大胜。可问题在于，周杰伦或者说他的粉丝们算是本次事件的赢家吗？恐怕未必，真正的赢家，恰恰可能是以蔡徐坤为代表的流量明星们，以及把运营流量当成一门生意的相关商家。

道理很简单，在本次事件之前，除了部分流量明星的粉丝之外，有多少人把“超话”榜单当做衡量明星地位的标准？以往在评判一位明星或者歌手的地位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总是其个人和作品的获奖次数，或是相关专辑的销量等。至于所谓的“超话”榜单，曾经被主流人群视为如同“过家家”般的小圈子文化。

可是在本次事件中，不管是偶然触发还是有意引导，至少有众多原先在小圈子之外的人士也加入到“超话”榜单的运作中。有人说这代表了他们对于流量明星的反感，可是，当这部分人群也为了刷榜而忙得不亦乐乎时，又何尝不代表对于新规则的实际认可？哪怕最后周杰伦成功压倒蔡徐坤登顶，可是在一次有周杰伦参与的评选中，蔡徐坤能够取得第二名的名次，反而可能被理解为他在更广泛范围内获得了认可。所以，一次打着“反流量明星”旗号而举行的活动，最后恰恰可能扩大了流量模式的影响力，让现在乃至未来的“流量明星们”活得更加滋润。

打个比方，好比某个民间组织举办一次“全球优秀企业家”的评选活动，结果比尔·盖茨或者任正非表示愿意参加。那么评选活动的真正赢家，必定是那些同时出现在榜单中的其他企业家，这就是榜单的魅力和魔力。

其实，对于人物进行各类排名的榜单，从来都对我们具备特殊的吸引力。比如在我小时候听过的各类评书中，《说唐》的文学性虽然远不及《三国演义》，但其“十八条好汉”的排名顺序却令人难忘。相信凡是听过或者看过这部作品的人，都会记得“李元霸第一、宇文成都第二、裴元庆第三”的排名顺序。有趣的是，在另一部同样历史背景的作品《兴唐传》中，考虑到秦琼和罗成这两位人物在民间的超高人气，还专门对于榜单进行了解释，表示那个排名仅仅参照力量高低，而秦琼和罗成的实战能力则要高于裴元庆和李元霸。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说书艺人为了满足当时那些“秦琼粉”、“罗成粉”而做出的妥协吧。

再比如，在武侠作家古龙的代表作《多情剑客无情剑》中，也有一份“兵器谱”的设定，对各位高手的战斗力进行排名。有趣的是，从书中实际发生的情节来看，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在决斗中杀死了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可接下来又被排名第三的李寻欢所杀。从这个角度来看，所谓“兵器谱”其实完全不靠谱，或者至少可以说没有实际参考价值。可即便如此，武侠迷们照样会对这份榜单津津乐道，包括反复推测书中没有写明的第六名位置到底属于哪位高手。

由此可见，只要是存在着竞争关系的领域，人们总会对排名和榜单这类话题极具热情，古今中外都不例外。其实要是彻底想明白了，就算你极度崇拜某一位演员、歌手或者球员，但他在那个领域的地位到底孰高孰低，跟你能有半毛钱关系吗？但问题在于，大多数情况下，作为当局者的人们往往想不明白或者不愿意想明白，所以仍会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有利于提升偶像地位的各种活动中。至于具体的活动形式，放在十年前可能是买票观看偶像的现场演唱会，五年前可能是买下几十张新专辑只为其中附带的投票券，现在则轮到了在社交媒体上疯狂刷流量。

来自粉丝们的狂热，固然有自发形成的部分，但更多还是来自各类商业机构的有意引导，以便于后者从中获取巨大的商业利益。我们无法预测未来还会诞生多少专门对粉丝的金钱和精力进行收割的新商业模式。当然，粉丝们为喜爱的偶像进行各种付出，本身可能就是件自发自愿的事情，没必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其谴责。但是，如果伴随而来的商业模式过分利用粉丝们的热情，甚至掺杂着各种弄虚作假的伎俩，那就该引起全社会的警惕。

方正宇

上海纽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上海律协对外宣传与联络委员会委员，上海市法治研究会理事。

业务方向：公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