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法誓言 践行初心

2020年第08期    作者:徐颖    阅读 2,510 次

“Your boarding pass. Please accept it.”（您的登机牌，请收好。）

“Thank you!”

又一次结束旅程回国，我早已习惯穿行于不同的机场。虽然每个机场的设计、文化都不同，但共通的是，每一天这里都上演着悲欢离合，有团聚、有分离、有憧憬、有期盼、有忧伤、有喜悦，世间故事浓缩于此。我不禁想到，这些与我工作时的所见所感有太多的相似……不同的是，在那里更多的是公平正义。

你或许会问这个场所是哪里？——是的，就是法院。

也许很多年前，大多数普通人会认为那是一个需要敬而远之的地方。可经过70年的风雨历程，到了今时今日，那里却是很多人、很多企业为了维权而自愿前往的地方。因为依法治国已经深入人心，因为大家对法律有了信仰和敬畏。所以在那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他们一样有期盼、有忧伤、有分离、有喜悦……有些人在此分离，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有些人在此重拾亲情，忆往昔手足之情；有些人在此维护自身权益减少了损失；有些人在此股东翻脸，危及企业；有些人在此认罪悔改，重头开始；有些人在此洗脱罪名……而这一切都需要法律来保障。

很荣幸我能用我的专业来帮助他们维护法律的正确实施并且见证着这些不同的人和事。或许这就是很多人觉得律师这个职业的神奇之处吧。

转眼执业已经五年，从当初走在法院律师通道被工作人员好奇打量“你也是律师？”的菜鸟到现在的律所合伙人，经历了成长，也蜕变得更为成熟。有人说，律师是特别容易让人迅速成熟的职业，它让你看尽人间百态，体会得失公义。

那是一个共有物分割纠纷的上诉案件，当事人找到我的时候，离开庭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接受委托后，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审阅卷，找到突破点确定二审诉讼策略，并且收集新证据。庭前我再次约见当事人时，他大部分的时间在描述曾经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以及父母离世后为了房产而反目的种种。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过去平淡生活、简单人情的怀念，但面对自身和家庭权益的被侵犯，又是那样的心有不甘。虽然当事人的年纪足以做我的长辈，虽然他们曾经的经历是我们这一代未曾体会的，但我还是能体谅和理解。随着时代的变革，世事的变迁，旧区改造、房价疯涨、历史遗留问题的凸显，这类因房屋征收而引起的共有物分割案件已然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案件数量在一线城市不断攀升。一旦家庭成员之间难以协调，甚至水火不容时，只能依靠法律分析利弊，确认权属，平息纷争。

案件最后获得了胜诉，当事人拿过我给他的判决书时，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我指着判决书上判决主文前的一段判词让当事人看：“人民政府进行旧区改建，实施对公有住房的征收，本是家庭改善居住环境、提高生活质量的好事，双方作为关系紧密的兄弟姐妹、姑嫂妯娌，应当顾念亲情、相互协商、换位思考，本着维护家庭和睦团结的原则，圆满解决利益的分配事宜。”看完之后，他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很久之后的一天，我在路上偶遇他们夫妻两人，此时的他们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忧愁和纠结，脸上的笑容展现出他们现在的怡然自得。他们对我说：“好久没见了，徐律师，谢谢你，祝你工作顺利。”他们对法律的信任，对生活的憧憬，我感受到了。

冰冷刻板的律条背后不是理性的束缚和刻意的标准，应该是充满希望的人类道德良知的感应和渴望！

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我特地提前出门，因为今天有位特殊的当事人等我为他处理一件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事。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在这个暑假过后，原本他将要迎来奋战人生第一大考的关键时刻，却因为法律意识的淡薄、交友不慎，而在看守所度过了整个夏天。一个成日在父母的照料下，还没有生活历练的大男孩，突然之间却成为犯罪嫌疑人，这样的打击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他的父母和家庭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他父亲来律所时满脸愁容，写满了沧桑。对待未成年人的刑事案件，我们需要更为谨慎，因为责任更为重大。我第一时间进行了会见，安抚当事人并了解案情，然后在阅卷之后，对所有卷宗进行查阅，确保无一遗漏。找出有利于当事人的辩护点，多次与检察官沟通，提交法律意见书。

可喜的是，我在各种努力之下终于得到检察院的回复：鉴于犯罪嫌疑人是未满18周岁的未成年人，在共同犯罪中起的作用较小，社会危害性不大，最终做不起诉决定。去检察院参加宣布会议并且办理手续的那天，当事人坐在那儿特别安静，低着头不愿对视任何人，仿佛长大稳重了很多。他父亲看到我就说：“徐律师，太谢谢了，三个月了，我们做父母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过，他终于可以回家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法律给他的一次机会，未来的路需要他好好走。”那一刻我想起中学时教导主任在广播里的法治教育，原来真的能潜移默化地在孩子们的心里建起一道法治屏障。但现在我们的普法教育是不是还不够完善？一个即将成年的学生依然欠缺常规的法律意识，普法工作对每一个法律工作者而言都任重而道远！

“今天我出诊”——这是每次我们去做公益咨询时经常开的玩笑。虽说是玩笑，可又是那么形象。也许有人会问：“你们律师花时间做公益咨询，值得吗？”但作为一名律师就要肩负社会责任，帮助到每一个人，使他们相信法律，运用法律来解决纠纷，践行中国的法治精神，这难道还没让你有一种职业自豪感和成就感吗？我以为一个好的律师是一个践行社会公平正义的使者，因为我们可以通过手上的一个个案例，充满热情地注释着人类最美好的愿望。同时给冷酷的律条注入更多人性温暖，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应该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因为我们在各种社会矛盾中寻求着和谐的最大公约数。同时，我们又是理性的务实主义者，因为我们在追求着矛盾各方的最大权益。再者，我们还是一个自善其身，追求公平和道德的建设者！

“Flight to Shanghai is now boarding……”（前往上海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机场广播帮我拉回思绪……不知不觉坐了那么久，终于能登机了……

走在前面的一个女生，一直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且不住发抖，在我前排落座后，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我出于管闲事和好奇的心理，探过头轻声地问她：“你没事吧？你是晕机吗？”她看着我，仿佛放下防备：“我很害怕，来程的飞机是国外航班，有人对我不礼貌。而我在来机场的路上还遇上小偷，上飞机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还有小偷。”我笑着对她说：“你不用再紧张了，这是一架中国民航的飞机，当你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你已经站在了祖国的领土。你脚踏中国国土，背靠中国法律，放心吧，没什么可怕的了。”“可这里还不是中国呀，你确定吗？”她疑惑地问。“当然，因为我是中国律师！”她终于笑了。

是的，因为我是47万分之一的中国律师，我们每一个47万分之一都在坚守我们的职业信念，为祖国法治建设的发展添砖加瓦，为每一位当事人寻求公平正义之路保驾护航。70年的建国历程见证着40年新中国律师制度的恢复和发展。多少位法律人为此洒下热情、青春甚至付出生命。有时，为了公平，我们不甘不屈地争取，但最终得到的是妥协的公平；有时，为了正义，我们忍辱负重地斗争，但最后得到的是部分的正义。从完美主义角度看，那可能叫“失败”，但从现实主义的角度看，那就叫“成功与进步”。我们也吃五谷杂粮，我们也会生病，也会喊累，我们也有委屈。但从当律师的那一天起，我们就知道要换来更为重要的职业理想的结果，就一定会付出代价。这些年，不少同行倒在法庭上，倒在办公室。痛心之余，我们会说：中国法治的进程中留下了他们深深的脚印！

就像每一位医生在入行前都会谨记自己宣誓的“希波克拉底”宣言一样，我们也不会忘记当初执业时承诺“忠于宪法，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誓言！

“Ladies and gentlemen, this is your captain speaking. Thank you for your cooperation, understanding and supporting for our work all the way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机长广播，感谢您一路以来对于我们工作的理解、配合和支持……）

打开遮阳板，望着万里晴空。我在想对于机长来说，机舱或许是全世界最美的办公室，他们护送每一名乘客的安全起降，就像军人守卫着国土的平安，医生守护着生命的高贵，而蓝天白云之下，我们捍卫着法律的尊严！不忘初心，中国律师！

徐颖

上海元竹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业务方向为经济合同领域、商业地产、婚姻家庭等民商事诉讼及刑事辩护。曾获上海市普陀区第三届“优秀女律师”称号，现任上海市普陀区女律联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