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终审被判死刑律师执着上书求鉴定

    日期：2009-02-23     作者：张友平    阅读：5,219次

 图为云南省高院对马忠富的终审裁定。资料照片

    一件事实确凿的杀人案，嫌犯终审被判处死刑。然而，嫌犯的代理律师仍不放弃，上书最高人民法院，认为 “被告人有家族精神病史，两审法院都不让鉴定，有悖于 ‘慎用死刑’！”

    据 《都市时报》报道，昆明律师杨柱近日仍在为此事奔走。

第五次见面案犯竟然不识律师

    2月12日，云南省建水县看守所。作为辩护人，昆明律师杨柱带着助手，再次看望死刑犯马忠富，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五次见面。这一次，26岁的农村小伙马忠富是被抬出来的，他神志不清，已无法直立行走，身上还缠着一些纱布。因是死刑犯，马忠富戴着手铐和脚镣，而他已不认识先前为他激昂辩护的律师了。

    云南省高院的死刑判决已经下达2个多月，目前正在等待最高人民法院的核准。

    死刑犯马忠富是文盲。凶案发生后，他完全承认杀人事实，讯问笔录记下了他的这段话：“我想要把他 （被害人马玉生）杀掉，之后埋起来。十天半月发现后，拉我去杀头，我也比他多吃几碗饭，也值得了。”

农村宿怨引发杀人凶案

    “不爱说话，也不惹事，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这些是村民们评价马忠富的话。短时间内，摇身一变，他成了杀人凶手。

    从云南省红河州法院查明的事实可见， 2008年3月11日，马忠富的妻子被村民马玉生赶的牛撞了腰。他又联想到此前家人因砍伐山中树木被马玉生之兄揭发，导致自家被林业站罚款4000元的事。这让马忠富感到“新仇旧恨”齐涌心头，难以解开，于是决心报复。

    16日早上11点多，马玉生赶着牛车准备到自家地里干活，途经 “磨个的的棵” （彝语，地名）时，年富力强的马忠富手持锄头，跳上去就将对方打倒在地，乱打一番致马玉生死亡。之后，又将尸体埋在路旁的林子里。

    对整个作案过程，马忠富完全承认，供述时思维清晰。

    事实清楚，案情简单。半年后，马忠富被红河州法院一审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民事方面，法院判赔8.9万元，因马忠富家庭贫穷，事实上受害人一家很难拿到全部赔偿。

村民写信证明凶犯有家族精神病史

    云南省建水县官厅镇磨玉村，很多人都知道，马忠富的上一辈人中，好几人都是 “疯子”。

    在一份7名当地村民签名的“揭保书”上可以看到，马忠富的母系家族中，其外公患有精神病，思维经常处于失常状态。其舅舅白登福曾经因杀死妻子被刑拘，后被鉴定为 “间隙性精神分裂症”而无刑事责任能力，终被释放回家，后又自杀身亡。其二姨妈也经常处于疯癫状态，医方鉴定为遗传性精神病。

    据此，马忠富犯下凶案后，当地村民和律师，都怀疑其患有遗传性精神病。

    此案一审时，作为马忠富代理律师的杨柱，就向法官提交了精神病鉴定申请。

    一审判决书下来后，其中有这样的判决语言： “其辩护人杨柱……的辩护意见不能作为对被告马忠富从轻处罚……的理由，本院不予采纳。”

    也就是说，一审法院并不接受有关马忠富精神病的鉴定申请请求。

    接到一审的极刑判决后，虽然对杀人事实无异议，马忠富和其辩护律师仍表示要上诉。

    在上诉前言中，杨柱律师称， “在刑事司法实践中， ‘慎刑’和对嫌疑人无罪、罪轻的 ‘合理性怀疑必须排除’。”也就是说，在律师看来，对马忠富的精神病怀疑是具有 “合理性”的。

    一审法院曾经的口头回复是“公诉方的人看过被告人，认为没有问题”。

    而杨柱律师则称，从案发事实来看，案犯很有可能患有 “‘妄想型被害精神障碍’。这种病就是患者本身也未必能意识到，更别说检察官和法官。是否有病，需要科学鉴定”。

    “为体现对生命权的重视，渴望并相信 （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秉公执法。”杨柱再次向二审法院（云南省高院）申请对案犯做精神病鉴定。

    3个月后，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终审判决书，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生效”。对精神病鉴定的申请，判决书中有这样的回应：“辩护人请求对马忠富进行精神病鉴定的理由不充分，本院不予采纳。”

律师不放弃紧急上书最高法院

    代理律师杨柱为何如此 “较劲”？他的回答是： “他们的审判程序是有问题的。为了法律的公正和维护生命权，我必须这样做。”

    终审判决下达后，杨柱仍不甘心，写出一份4000字的 “紧急情况反映材料”，向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五庭反映此事。

    “一、二审均提交 （精神病）鉴定申请，而两审法院均予否决。”“希望排除合理怀疑，否则死刑案一旦执行，造成的错误将不可逆转。” “申请鉴定是当事人的一项合法权利，法院不应该随意剥夺。”

    从一审到终审，再到最高人民法院，杨柱律师一直在奔走。

    如今，几方都在等待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马忠富的命运，将由最高人民法院的复核决定。

省高院回应：判决是合法的

    此前，记者就此事来到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新闻中心的胡先生客气地表示： “我们不怕负面新闻，只要实事求是！”而在此前，云南省高院院长许前飞就曾大度表态， “负面新闻”能促进法院工作。这位法律教授出身的省高院院长，私下里也时常上网，并请下属提供有关法院报道的 “舆情通报”。

    胡先生表示，该案目前因正处在最高人民法院的复核中，主审法官是不方便说什么的。他介绍了省高院的死刑判决情况： “我们是非常严谨的，每一件死刑案子的判决，主审法官都要面对审判委员会的各种质询，以确保案件的合法判决。”

    近日，此案的审判法官通过胡先生，回复了本报记者。法官称，此案的案情和事实都十分清楚，判决是合法的。法律也没有规定，律师要求做鉴定就一定要鉴定。法院根据案情实际，有权不予支持律师请求。

    去年5月，最高人民法院和司法部，曾联合印发2008第14号文件， “充分保障律师履行辩护职责确保死刑案件办理质量若干规定”的通知。

    其中第七条有这样的表述：“律师书面申请人民法院收集、调取证据……申请鉴定或者补充鉴定、重新鉴定的，人民法院应当及时予以书面答复并附卷。”

    此案中，杨柱律师称他两次向法院书面申请对当事人做精神病鉴定，都没有得到书面答复，因此法院至少在此案的审理程序上有欠缺。对此，法院方面认为，判决书已作答复。